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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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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軍陣地前方,百位“嗓門王”騎在戰馬上,一人一個加強版擴音器,嚴陣以待。只見胤礽點了點頭,“嗓門王”們立時將擴音器提到嘴邊,齊聲開腔。

“對面的準噶爾將士們,聽好了!下面為你們揭露準噶爾臺吉噶爾丹的數條密辛,絕對真實可靠,讓你們知道噶爾丹是個怎樣卑劣之人!讓你們知道噶爾丹到底都幹了些什麽!讓你們看看你們追隨的首領是何等下作!”

“二十年前,僧格臺吉被殺害,確實是車臣臺吉幹得!可誰知道,車臣臺吉為什麽要這麽做?他也是被騙了。被噶爾丹這個小人騙了。是噶爾丹挑撥僧格臺吉與異母兄弟間的關系,一手推動了這一切,就為了搶奪汗王之位。”

“殺了自己的哥哥還不夠,假惺惺收養侄子,等侄子長大,轉頭又殺了侄子。大侄子策妄阿拉布坦雖然僥幸逃脫,卻更是可憐!噶爾丹這狗畜生居然早就勾搭上了策妄的妻子,還跟她生下了一個兒子。”

“對,沒錯!你們沒聽錯。噶爾丹居然與自己的侄媳婦私通,策妄的小兒子還是噶爾丹這個狗逼的。”

“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?不!噶爾丹的下作絕不止於此。連侄媳婦都下得去手,他還有誰下不去手?這些年裏,他奸淫了多少屬下妻女?光是我們能統計到的,便有數十位!你們好好想想,自己頭上是不是有頂綠帽!”

“別說不可能!你們臺吉噶爾丹就好這一口。都說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不如搶。噶爾丹可不就是稀罕搶來的,還是偷偷摸摸搶的!”

後方,佟國綱聽著八卦驚呆了:“太子,這是真的?”

“哦,設計害死僧格以及私通策妄阿拉布坦的媳婦是真的,至於其他屬下腦袋上戴的什麽顏色的帽子,孤怎麽知道?”

佟國綱:……不是你讓他們拿著喇叭宣揚的話,你說你不知道?

胤礽聳肩:“舅公,真的假的重要嗎?”

佟國綱沈默,嗯,好吧。不重要。

胤禔挑眉:“策妄現今與我們聯盟,你這般將他的事說出來,會不會讓他太沒面子。”

胤礽投去疑惑的目光:“他有沒有面子,與孤何幹?孤需要在意他的臉面?”

胤禔:……

“他小心思那麽多,答應合作,卻藏著掖著不願意出力。孤雖然能理解他的行為,但不代表孤接受。更何況……”胤礽勾唇,“你以為策妄的事情瞞得住?早在溫春招供之後,孤就派人散播出去了。”

眾人一楞。但見胤礽瞇了瞇眼,轉頭吩咐小柱子:“該溫春上了,再給他們來劑猛藥。”

小柱子領命退下,不一會兒,溫春站到臺前,手中同樣握著一個擴音器。

“嗓門王”們又道:“你們以為我們是在胡說八道?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們,不如聽聽你們自己人是怎麽說的吧!”

溫春深吸了一口氣,看著左右環繞的清軍,即便再咬牙切齒,也仍舊忍了下來,開口說:“我是溫春!他們說的都是真的!我就是知道了兄長做的一切,並且看出了兄長對我妻女的覬覦,才會憤而與他對峙。

“我只是想知道,天下女人這麽多,他為什麽就盯上我。誰知道……誰知道他竟如此心狠手辣!我是他同胞弟弟,幫他一起打天下,為他拋頭顱灑熱血,立過多少汗馬功勞。我怎麽也沒想到,他竟然早就容不下我,想對我出手。”

“如今被我發現他的真面目,見我不依不饒,更是怒火中燒。他……他居然想要我的命,對我下毒,刺殺。你們以為我是去尼斯克執行任務了嗎?不!我去被迫答應的,就為了逃離準噶爾。”

“可我怎麽也沒想到,我人一出準噶爾,他就把我的消息賣給了清廷,這些日子,我一直被他的人追殺,被清廷的人追殺。我實在是無路可去才不得不找人投靠,保住性命。你們也別覺得我貪生怕死。我還有屈辱為洗,大仇未報。我怎麽能死!我怎麽甘心去死!”

“他對我這個親弟弟尚且如此,對你們會有多好?人家是鳥盡弓藏,兔死狗烹。他是鳥還沒盡呢,就想把我這弓給藏了。兔子還沒死,就已經燒火打算把狗給煮了。”

“還有一件事,是你們誰也不知道的。此次開戰之前,你們是不是拿到了古蘭秘密送來的大批武器?你們以為這批武器是白給你們的嗎?”

“去年的尼斯克和談都聽說了吧?大清已與古蘭簽訂和平條約,古蘭自身國內局勢都不穩,這種情況下,你們覺得他們為何會給你們這麽多武器?”

“你們不知道為什麽,我知道!這是噶爾丹提前就跟古蘭商量好的。他允諾割讓給古蘭大片土地,供給牛羊數千只。甚至……甚至答應搜羅準噶爾轄內年輕女子,送入古蘭。”

“他這是要把大家都賣了啊!你們就不怕打完這場仗回家,你們名下的牛羊,你們的妻女全都被他拿去諂媚古蘭人嗎?”

最後是“嗓門王”們的總結:“我們大清還從未見過噶爾丹此等厚顏無恥之人。殺兄殺弟,迫害侄子侄媳,淫亂不堪,屈辱諂媚外邦,何等卑劣,何等下作。寡廉鮮恥,禽獸不如。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!”

清方眾臣:……說得如此鏗鏘有力,義正言辭。他們都快信了。

胤禔眼珠轉了轉:“太子是想借此擾亂敵方軍心?”

胤礽微微點頭,不做反駁,他確實是這樣想的。

胤禔嘆道:“噶爾丹不會這麽輕易上當。上述全是我們的片面之詞。即便溫春是他們的人,可如今他身處我方軍營,還能在我方軍營這般喊話。對面肯定會猜到這是我們的計謀,既然已經心知肚明,又怎會亂了軍心?”

“大哥是覺得這些話對方不會信?”胤礽輕笑,“大哥,孤先前說了,自溫春招供之後,關於噶爾丹設計害死僧格,以及私通策妄妻子生下幼子的消息便已散播了出去。

“這兩件事現在準噶爾知道的人不少,恰好可以為佐證。若孤特意為噶爾丹撰寫的稿子全是汙蔑,或許不會有人信。但十件事情裏,若是有那麽兩三件是真實存在的,那麽就會下意識覺得其他七八件或許也是真實的。”

胤礽笑意一點點擴大:“即便只是或許,即便只是懷疑。但是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,懷疑本身就已是最大的問題,已能亂了軍心。大哥說噶爾丹不會輕易上當。對,噶爾丹是不會,他很清楚哪些他做了,哪些他沒做。甚至他那些心腹也不會信。可對面一共有多少人?”

索額圖眸中閃出亮光:“對面至少三萬餘眾,並非人人都是噶爾丹,也並非人人都能勘破內情。就算他們覺得這是我們的計謀又如何?

“隨他們如何認為。正是那句話,只需他們有半點懷疑,這懷疑本身便已亂了軍心。我們的意圖明明白白擺在這裏。噶爾丹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?他要如何在短時間內證明自己的清白?”

胤礽暗嘆:這就是造謠一張嘴,辟謠跑斷腿啊。

他知道這種做法不對,不夠光明磊落。但他是大清太子,站的是清方立場。噶爾丹是他的死敵。此戰即便他們占據火器之利,想要贏也會付出一些代價。而這些代價不僅僅是武器裝備的消耗,還有將士們的性命。

若有辦法能快點結束戰局,營造出對己方有利的局面,減少我方傷亡,不論這個辦法是什麽,光明也好,卑劣也罷,胤礽都願意去做。

他招手喚來小柱子吩咐:“通知下去,為百名將士準備茶水,讓太醫配點潤喉的藥。現在先歇一會兒,每隔一個時辰說一遍。休息的時候,讓他們跟溫春學兩首準噶爾的歌謠唱一唱。”

準噶爾作為侵略國,而非被侵略國。有野心的都是上位者,下面的士兵們與普通百姓沒什麽區別,在日子還過得去的前提下,誰願意開戰呢?所以這些人的心是最容易動搖的。噶爾丹穩得住。

交代完小柱子,胤礽又走到福全常寧面前:“此刻才清晨,對面怕是撐不到晚上。還請皇伯父與皇叔辛苦些,令將士們穿上甲胄,隨時待命。”

二人點頭。本來按計劃,也是要今天出戰的,一切都已準備就緒,只等一個最佳的時機。端看這個時機,太子能否為他們爭取來了。

時至正午,“嗓門王”們已經說了三輪,對面安靜如初,毫無動靜。

小柱子有些著急:“主子,咱們這話術每次都有變話,都把噶爾丹罵得體無完膚了,噶爾丹居然也能沈得住氣。主子,您說噶爾丹是不是知道我們的目的,壓根不打算回應我們?他要是真不回應,我們該怎麽辦?”

胤礽擡了擡下巴:“他回不回應都不影響謠言的傳播。不回應就是他默認。回應就是他急了。”

小柱子:???

只聽“嗓門王”們又說:“噶爾丹,你為什麽不說話!我們已經說了,你要覺得我們汙蔑你,大可以出來跟我們對質,跟你弟弟溫春對質!理越辯越明。我們可不怕。事實就是事實,你就再狡猾,黑的也變不成白的!有種你就出來!”

“一動不動是王八。你如果不想當龜孫子,你就出來說一說。也好讓你的將士,你的準噶爾子民們都聽聽,你到底是怎樣的人,安的什麽心思!”

“說,今日這些跟你一起作戰的將士,你是不是打算轉頭就把他們的資產他們的家人也賣了。哦,不,你已經賣了對不對?將士們,你們都在此地,誰知道身後故土家園是什麽模樣?保不齊在你們為噶爾丹浴血奮戰的時候,你們的牛羊與家人已經被送走了。”

“噶爾丹,你不出來,是不是默認了?你是不是知道對質說不清楚,只會讓事情更加明朗,所以不敢出來?不然你怎麽會甘心做龜孫子,窩在王八殼裏呢!”

眾臣:……這架勢別說噶爾丹,他們聽了都忍不住。

小柱子輕輕嘖了一聲:“這還不氣得開火。”

話音剛落,對面一個炮火打過來,軍營震動。

“嗓門王”們努力遏制住戰馬,繼續道:“呵!說不清楚就開火是吧!噶爾丹,你急了!你是不是惱羞成怒,怕我們揭露你更多的罪行,所以玩不起了!你是不是打算用炮火來殺人滅口?你弟弟可還在這呢?他知道的關於你的秘密更多,你怕了對不對!”

小柱子:……什麽叫做不回應就是默認,回應就是急了。他見識到了。

胤礽忽然起身,看向軍中臨時搭建的高臺,沖上面的狙擊手與觀察員做了個手勢。

直接開火就證明噶爾丹已被他激怒。人在盛怒之下,最是容易受沖動驅使,行事不慎,露出破綻。

如胤礽所料,對面,噶爾丹怒不可遏,提了把火銃就往前沖:“老子殺了溫春!殺了清廷狗太子!”

火銃上膛,砰,一枚子彈劃破長空,正中噶爾丹胸膛。

“臺吉!”

但聞隨行副將一聲驚呼,營中大亂。

喧囂之聲隱約傳來,胤礽大喜,立刻傳令“嗓門王”,頓時“噶爾丹中彈身亡”七個字通過一百只擴音器,傳遍兩方軍營。

小柱子匆匆跑過來提醒:“太子,問清楚了,狙擊手說,打中了噶爾丹胸膛,但是否命中要害,他不確定。”

胤礽擺手:“不重要。孤現在說他死了,他就是死了。不管死沒死,這話都可以傳出去。”

福全點頭:“死不死不重要。他確實中彈,我們將其已死亡的消息傳遍軍營,既可以加倍擾亂對方軍心,又可以鼓舞我方士氣。”

胤礽欣喜道:“皇伯父,時機到了,趕緊趁火打劫!”

福全:……趁……趁火打劫?這詞……也……也對。

“是!”福全轉身發出軍令,“開戰!”

“皇伯父!”

福全頓住:“太子可是還有別的吩咐?”

“還請皇伯父另派兩千人秘密繞去薩裏克河岸邊埋伏。”

“薩裏克河岸邊?”福全身為主將,自是對戰地地形輿圖了然於心,瞬間想到關鍵,“太子是覺得他們會突圍從薩裏克河逃離?”

胤礽蹙眉:“孤只是以防萬一。”

福全面色沈下來:“是!微臣明白。”

福全領兵而去,整個軍營瞬間進入作戰氛圍,至此,便沒胤礽什麽事了。他留下反而添亂,因而十分從容地在群臣勸諫下,被親衛以及福全額外調遣的五百人護送著去了軍營後方。

其實他本來所處之地便不在噶爾丹炮火攻擊範圍之內,並不危險。但畢竟身份特殊,為了以防萬一,還是隔得遠些好。

後方瞧不見戰火硝煙,卻聽得見炮聲震天。

胤礽每日感受著大地的震動,靜靜地等待著。與先前的兩次試探性開火不同,這次大清好容易抓住機會,可以趁噶爾丹病要他的命,自然不會輕易罷手。

這一仗打了五六天,胤礽日日聽著來自前方的奏報。

譬如我方將噶爾丹的駝城轟開了個口子;譬如我方借助木棍樹枝以及躺平翻滾等方法淌過沼澤;譬如我方已攻入駝城營地。

第七天,炮聲終於有了停歇之勢。

福全前來面見回稟:“太子,此戰我軍大獲全勝,現已全面攻破駝城防禦,殲敵七千,俘虜四千。目前我軍三面夾擊,對駝城已成包圍之勢,全滅噶爾丹大軍指日可待。”

胤礽大喜:“此乃大捷,當立時報給汗阿瑪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皇伯父辛苦了。”

福全搖頭:“這是微臣分內之事。多虧了太子。若非太子的攻心之計,臣等拿不下這樣的戰績。噶爾丹也算是個人傑,頗有幾分軍事才能,又有地利優勢。我軍便是仰仗炮火之利恐也要僵持一陣。可經過太子這一招後,情形就不同了。”

福全面上浮現出笑意:“太子列舉噶爾丹數大罪狀,本就已經讓敵軍人心惶惶,懷疑者眾。後來又趁勢激怒準噶爾,為狙擊手謀得良機一木倉擊中。噶爾丹之死的聲音傳去,對面軍心更是潰散。

“微臣帶兵攻打之時便發現,他們炮火轟炸雜亂無章,已無先前的戰略應對。我軍遠程炮榴彈炮齊發,更有流火彈策應,不到三日就破了駝城缺口。他們來不及補上缺漏,出來應戰的隊伍也顯得十分慌亂,應敵陣型都難以維持。

“雖說我軍現今還未完全攻占對方營地。但噶爾丹一方也不過是仗著還有古蘭資助的大批炮火在勉力支撐。想來也撐不了兩日了。”

胤礽點頭:“噶爾丹可有出面?那一木倉傷情如何?死了嗎?”

福全正色起來:“微臣問過抓來的俘虜,當日噶爾丹已死的消息傳遍兩軍,噶爾丹大軍之中人心動亂。第二天,為了穩住將士,噶爾丹曾露過面,但撐不到一炷香便返回了營帳。

“據離得近些的人說,噶爾丹當時站立不穩,是靠身後人悄悄扶著才能立於臺上。更是臉色蒼白,短短幾句話說出,額頭上全是汗。微臣也有派探子潛入查探,證實噶爾丹未死,但傷勢極為嚴重。

“如今軍中是他收下的幾大副將在主持大局,可這幾位副將彼此並非一心。噶爾丹在的時候還能壓得住他們,讓他們齊心合力。噶爾丹目前連下床都艱難,他們各自為政,傳出的軍令都有矛盾之處。”

這樣的軍隊,不輸才怪。

胤礽頷首,又問:“策妄阿拉布坦那邊如何了?”

福全一嗤:“他倒是個精明的。眼見我們攻破駝城缺口,勢不可擋,立馬出擊後方與我們呼應。”

胤礽勾唇,意料之中。兩軍局勢未明,他當然要保存實力。可一旦戰局明了,他自然不願意為此得罪大清。

想了想,胤礽蹙眉:“薩裏克河岸邊的伏兵可有消息傳來?”

“沒有。”福全一頓,“太子是覺得噶爾丹或許已不在營中?”

胤礽沒有回答,只問:“皇伯父覺得,若您是噶爾丹,現下會怎麽做?”

福全蹙眉:“此戰雖還未完全落幕,但就目前局勢而言,勝敗已現。噶爾丹不會不知道這點。俗話說得好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倘若臣是噶爾丹,會選擇棄營,攜精銳部隊突圍。

“但現今我軍對他們已成圍困之事,即便仰仗地利之便,他們能鉆空子的地方也不多。此時必定會先設法降低我們的防範,以謀求時機。所以……”

福全神色一震:“求和!”

話音剛落,便有斥候軍來報:“噶爾丹派使者前來求和。”

福全與胤礽對視一眼,誰都明白,求和是假,借此麻痹他們是真。福全站起來:“臣這就下令猛攻,今日必須把敵營全部拿下。另外再派一隊人馬前去接應薩裏克河的伏兵,以防萬一。”

胤礽點頭,沒有反對,只說了一句:“對付噶爾丹,不論死活。”

不一會兒,又是炮火連天,胤礽從黎明等到天黑。但聞遠方歡呼之聲一點點蔓延,小柱子喜滋滋沖進來:“主子,我們贏了!我們贏了!裕親王與恭親王把敵營全給占了。噶爾丹的大軍要麽死,要麽成了俘虜。主子,我們大勝了。”

胤礽眉眼微微上挑:“噶爾丹呢?”

小柱子音量又上升了兩分:“活捉了!”

胤礽舒了口氣,心頭大石落下。

一個時辰後,胤礽果然看到了被人押在籠子裏的噶爾丹。

即便身為階下囚,噶爾丹身後的威勢仍舊不減,他目如鷹隼,一一掃過在場諸人,最後停在胤礽身上。

他穿的是明黃服飾,且站位居中,因此即便二人從未見過面,也能知道彼此身上。

噶爾丹嘴角一勾:“久聞清廷太子之名,今日一見,不過如此。都說太子智計無雙,面對古蘭使團照樣運籌帷幄。我原本以為太子是位梟雄,現今看來,也不過只會一些魍魎技倆。”

眾人面色一變,索額圖氣急:“死到臨頭還嘴硬,太子殿下何等尊貴,你也配置喙?你……”

胤礽伸手攔住索額圖,對付噶爾丹的造謠之法確實不太光明,這點他認。更何況他本來也沒想過做什麽梟雄,因此倒不覺得生氣,語氣平淡:“不論何等技倆,總歸這技倆確實亂了你的大軍,讓你深陷圇圄不是嗎?”

噶爾丹面色大變,不得不承認,確實如此,心下更為惱恨,明明知道對方是故意為之,他當時怎麽就沈不住氣。若非如此,他也不會中這一木倉;若不中這一木倉……

噶爾丹捂著胸口中彈之處,“成王敗寇,這一戰是我輸了。要殺要剮,悉聽尊便。”

胤礽嘆道:“雖然你我二人立場不同,但孤仍敬重你是個人物。活是不能讓你活的,不過孤可以讓你自己選個死法。”

索額圖一楞,轉而提醒:“可要先傳信皇上,問問皇上的意思。”

“不用了。噶爾丹不是溫春,絕不能留。多留他一天,便多一天隱患。未免夜長夢多,早解決為好。汗阿瑪那邊,孤會去說。”

前世電視劇裏多少深陷敵營,絕不活路的人因為種種原因得以逃脫?噶爾丹大軍雖然被破,可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別的忠實追隨者?只要不死,他就有無限可能。胤礽可不想步眾多電視劇的後塵。

他是不是梟雄不重要,重要的是噶爾丹絕對算一代梟雄。此人一旦被放虎歸山,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能。他的影響力可比溫春大多了。他可以留下溫春,卻不能留噶爾丹!

聽見他們的對話,噶爾丹也知道自己結局已定,閉了閉眼:“我絕不死於敵軍之手。”

若不是因為傷勢過重,被捉的突然,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,身上被人搜了幾遍,什麽都沒有剩下。他如何會承受這等被押於籠子裏的屈辱。

胤礽明了他的意思,點頭吩咐小柱子:“給他一把匕首。”

握著匕首,噶爾丹再次擡頭看向胤礽,淡淡突出兩個字:“多謝。”

轉瞬,將匕首插入自己心窩。

胤礽靜靜看著他一點點沒了生息,發出一聲長嘆。他擡起頭,雙目遠眺前方看不見的噶爾丹軍營,又看了看己方。

但凡戰爭,不論勝敗,皆是輸方。噶爾丹大軍潰敗如山倒,我方便無傷亡嗎?

即便如今大獲全勝,那些死去的戰士再不會回來。胤礽眼中透出悲憫,但此等情緒也不過一瞬,剎那消逝。

因為他很清楚,多想無用。即便他從來都不喜戰爭,卻不得不承認,有時候很多戰事是不可避免的。

胤礽張了張嘴,言道:“葬了吧,讓他體面些入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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